新四军的歌
音乐在战争中成长
新四军从军部到各部队,有战地服务团音乐组和音乐家,还有许许多多的词作者和音乐爱好者。他们当中的杰出代表有:
任光,浙江省嵊县石匠家庭,17岁进入上海复旦大学,19岁赴法国勤工俭学,入里昂大学音乐系。28岁回国任上海百代唱片公司音乐部主任。30年代初参加左翼文化运动,录制左翼歌曲四五十首。同时,与聂耳合作,为左翼影片作曲、插曲、创作主题歌。在新四军工作期间,创作了不少抒情歌曲、救亡歌曲、民族器乐曲等。1941年1月13日下午,在一次战斗中,身负重伤后牺牲,终年41岁。
何士德,1910年11月生于广东省阳江县。21岁考入新华艺术专科学校学习音乐。23岁加入意大利指挥家梅伯器指挥的万国合唱团;26岁受聘于上海美专音乐系教授;1937年年底到南昌参加新四军,创作了《抗战壕》等歌曲。1938年7月加入共产党,1942年冬调延安,当选“七大”候补代表。新中国成立初期荣获“斯大林文艺奖金”并全部捐献给志愿军。
贺绿汀,1903年生于湖南省邵阳县农民家庭。中学时自学音乐基础知识。1924年10月加入共产党。抗战爆发后,参加上海救亡演剧第一队赴华北作宣传。“皖南事变”后,在鲁艺苏北分院工作,1943年赴延安。新中国成立后,任中国音乐家协会副主席、上海分会主席、上海音乐学院院长、中国文联副主席等职。
章枚,1912年生于广东省佛山县一个基督教家庭。4岁迁居北京,18岁考入税务专门学校,热衷于文学和音乐。21岁毕业后分配到上海海关工作。23岁参加“中国音乐学会”任秘书,并投入新音乐运动的创作活动。1940年3月,经夏衍介绍参加新四军,任苏北鲁艺分院音乐系教授。新中国成立后,任上海音协主席、上海乐团合唱指挥等职。
孟波,1916年生于江苏省常州的一个工人家庭,八岁到上海当学徒。抗战爆发后,他被选为上海国民救亡歌咏协会常务干事。1940年春参加了新四军,任江北指挥部抗敌剧团团长;1942年赴延安,任鲁艺音乐系教授。新中国成立后,曾任天津、广州、上海等市文化局局长、音协主席、中国音协秘书长、上海音乐学院党委书记。
在艰苦的敌后八年抗战中,新四军的文化工作始终伴随着部队作战、根据地建设同步发展。在战斗中成长起来的广大音乐工作者,创作了大量反映部队作战、根据地建设等敌后斗争生活的歌曲,并在军民中掀起了空前高涨的歌咏活动,唱遍了大江南北,对鼓舞广大军民抗日斗志,夺取抗战胜利,起了重大作用。用新四军战歌、用革命传统教育后人,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。这是因为,新四军音乐工作者在新四军发展的各个历史时期创作的歌曲,具有极珍贵的史料价值,是新四军战史的一部分。新四军歌曲,是值得我们去研究、去发掘、去探索的一个丰富的宝藏。
战火中炽热的创作源泉
最令人难忘的是《新四军军歌》的诞生。
1939年3月上旬,军部召开报告会,欢迎周恩来副主席来皖南传达党中央、毛主席的指示。军政治部主任袁国平主持。在报告会结束后,周恩来、陈毅都表示:新四军应该创作一支军歌,让全军唱起来,以统一思想、统一前进步伐。4月初,副军长项英告诉何士德,陈毅写了一个《新四军军歌》初稿(新体诗《十年》),并委托袁国平、李一氓、周子昆参与讨论修改,也请叶挺、项英参加讨论。不久,袁国平根据大家讨论的意见,着手修改,然后交陈毅最后修改、定稿。
5月下旬,冯定把《新四军军歌》歌词交给音乐家何士德谱曲。经过何士德连续几天的努力,于5月底完稿。又经文化队排练,试唱、试听、修改,由袁国平审定批准,军部发出通知定为正式的《新四军军歌》,并发表在军政治部办的《抗敌报》上。《新四军军歌》发表后,从军部到连队,从机关到基层,都教唱得很起劲,《新四军军歌》迅速传唱开来。政工干部、政治指导员还用此作为教材教育战士,讲解我军历史,讲革命传统,讲作战方针任务。有一次,陈毅在联欢晚会上讲话,说歌词最后一句,“东进!东进!我们是铁的新四军!”重复了两次,一次比一次高昂,有气魄,意志坚定,这很好!东进,是新四军深刻领会和坚决执行党中央和毛主席的指示——新四军向南巩固、向东进攻、向北发展的方针。
1940年10月初,苏北指挥部司令员陈毅指挥部队东进泰兴黄桥,一举歼灭韩顽主力,取得了黄桥战役的胜利。陈毅心情十分愉快,即兴作了歌词《黄桥的新生》。歌词写好后,陈毅亲自跑到距司令部一里多路的战地服务团,将歌词交给宣传队副队长、音乐家章枚,请他谱曲。章枚深受感动地说:“司令员,你让交通员送来就是了,何劳你亲自送来呢!”陈毅风趣地说:“不!你是从大后方来的音乐家,陈毅不来不行啊!”章枚激情满怀,经过一个晚上的构思,就将曲子谱好。这首歌深刻地揭露了敌人是残害人民的罪人,歌颂了我军英勇无敌的战斗士气。这首歌受到部队和群众的喜爱,很快在部队、学校和黄桥地区人民群众中传唱开来。
创作要有灵感,真实的生活是灵感的源泉。
一天,章枚、李增援、王于耕、林琳上街吃早点。在一家烧饼店里边吃边聊,他们脑海里浮现出黄桥家家户户在保卫战中日夜不停地烘烤烧饼,又不顾枪林弹雨背着烧饼篓子支前的情景,他们感慨万分,于是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起了顺口溜。这时章枚提议说:“刚才大家的顺口溜很有意思,我们可以编个黄桥烧饼歌,歌颂黄桥人民拥军支前的模范行动啦!”大家都说好,于是推定李增援执笔作词,章枚谱曲。《黄桥烧饼歌》具有很强的感染力,带有民歌风格曲调。这首歌一出现,迅速传遍了黄桥前线地区。不久在苏中、苏北抗日民主根据地的城乡中都可以听到“黄桥烧饼黄又黄嗳,黄黄烧饼慰劳忙哩!烧饼要用热火烤嗳,军队要靠老百姓帮,同志们呀吃个饱,多打胜仗多缴枪!嗨!……”的歌声。《黄桥烧饼歌》与《黄桥的新生》是姐妹歌曲,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段诞生,在苏北根据地军民中传唱不衰。
当时,也有音乐家为毛泽东的诗词谱曲的,最流行的是《七律·长征》。如晓河于1943年在二师淮南根据地和洛辛于1946年5月谱曲,都先后在部队中传唱流行。
还有集体创作写歌词的,如1939年冬,新四军民运部的同志结合自己的工作实际,在皖南中村集体创作《优待抗属歌》,由音乐家何士德谱曲。这首歌流行在皖南、皖北、江南、江北根据地,使群众很受教育和鼓舞。又如1940年,新四军政治部青年科根据青年工作集体创作《青年之歌》,由音乐家何士德谱曲。这首歌最初流行于华中、华东、华北一带,后来又流传到东北地区了。可见一首歌的传播能量有多大、影响有多广!还有就是集体改词的,如1944年由鲁天原词,集体改词后由邓耶编曲的《割麦歌》,反映江汉两岸人民群众丰收的景象,十分喜庆。
新四军的领导干部十分重视文化工作,亲自领导机关干部参与歌曲的创作、讨论、修改的过程,还自己动手抓住战斗的间隙创作,一而再、再而三地连续创作,这在人民军队中是一种可贵的、奇特的现象。领导者创作、集体创作,上下融合一同创作,这是一幅多么炽热的抗战画面。
澎湃起精神的力量
新四军的歌曲创作的指导思想是十分明确的:“用歌曲唤起民众,扬我军威,打击敌人,歌颂胜利,教育和鼓舞广大军民为打败日本侵略者而团结奋斗。”
歌曲颂扬了新四军英勇奋斗的精神和光荣历史,表达了新四军是党指挥的铁军——永远听党的话。1939年7月创作的这首雄壮的《新四军军歌》唱遍了新四军,唱遍了华中,表达了铁军驰骋在华中抗日根据地的敌后战场,最后走向新中国。新四军的歌曲是真切的生活感受和音乐想象,富有激励性、战斗性,给人们一种向上前进的力量。1940年6月,当时国民党顽固派军队向新四军军部四周迫近,几乎形成了包围态势。《我们是无战不胜的铁军》(朱镜我词、何士德曲)就表现了新四军是工农的队伍,在斗争中成长壮大,“千百次血战恶斗,锻炼出无限的伟大力量,我们有共产党坚强的领导,我们有指战员奋勇杀敌的决心,我们是无战不胜的铁军,我们是无坚不摧的钢军”“谁敢向我们进攻,谁就一定在我们面前灭亡!”1940年春流行于皖南、皖北、江南、江北的《渡长江》(赖少奇词、何士德曲)表达了“我们要渡过长江,获得更大的胜利”的决心。到年底,军部及所属皖南部队北移前夕创作的《别了,皖南》(又名《新四军东进曲》,佚名词、任光曲)是一支雄壮的进行曲,“三年的皖南,别了!目标,扬子江头,淮河新道,哪个来拦路,哪个被打倒!”歌声充满了坚强不屈、勇往直前的精神。音乐家任光也在“皖南事变”中光荣牺牲。1941年春,日军进行疯狂“大扫荡”,新四军一师一旅在叶飞指挥下一举粉碎了敌人八路“扫荡”,乘胜追击到泰兴城下。服务团团长方林连夜作词《粉碎敌人八路扫荡》,政治指导员吴彤谱曲,很快在部队中传唱开来。1941年夏,当时日伪军还对我进行“扫荡”,国民党顽固派也乘机向新四军进攻,新四军和苏北解放区处于夹击之中。一首《中华民族好儿女》(许晴词、孟波曲)以鼓舞士气,坚定胜利信心,表达了新四军儿女不怕牺牲,勇往向前的大无畏精神。后被电影《东进序曲》用作插曲。词作者许晴等人也在此次反“扫荡”战斗中牺牲。
为了歌颂一次战斗、战役的胜利而创作的歌曲很多,如1940年春创作的《繁昌之战》(曲再之、吴蔷词,何士徳曲),曾流行于皖南、江南与江北。歌曲揭露了“无耻的日本强盗,陆海空军一齐进攻,五次大规模的侵犯,遭受了五次重大杀伤。”“发扬游击战争威力”,取得了“五次伟大的胜利,我们坚决地保卫了繁昌。”可笑的是,驻在距繁昌不远的南陵、宣城的国民党部队却龟缩在后面袖手旁观。新四军血战繁昌,保卫了他们的安全。他们反过来却说新四军“游而不击”“不能打大仗”,从中向我挑衅,蓄意制造摩擦。1941年6月,为纪念新四军先遣队首战卫岗告捷三周年之际,由沈西蒙作词、沈亚威作曲的《纪念卫岗处女战》,表达了新四军“背负着饥饿仇恨和坚定不拔的信念,冲向血腥的江南。”“卫岗,你是胜利的号角。”1942年春创作的歌颂靖泰战役歌曲(佚名词、陈火荧曲)歌词分三段:拔据点,杀顽寇;军民合力破坏公路、抓俘虏;打击了投降派,粉碎日寇冬季“大扫荡”,取得大胜利。表现了一师一旅叶飞部队能战能胜的英雄部队的精神面貌。此类歌曲还有许许多多,如沈琪生创作的《致徐州》(1938年秋,为抗日义勇宣传队而作)、《坚持苏鲁平原游击战》(1939年为南进支队而作);1940年邓耶作词曲的《战洪山》;1943年4月底,张大鹏在浙东三北古窑浦为新四军三五支队攻克四明山心脏、浙东军事要地梁弄而创作的《攻克梁弄》;1944年4月,林晖创作的《宓家埭战斗歌》、佚名作词作曲创作的《钓鱼战歌》、林晖创作的《马家桥战斗》:1945年2月,黄苇作词曲的《血战顺河集》、4月创作的《三垛伏击战歌》、8月创作的《解放兴化城》等。
还有一些反映抗日根据地军民同心协力反“扫荡”、反“清乡”、反“蚕食”的歌曲。1939年4月,罗汉词、何士德曲写于皖南云岭的《反扫荡》,流行于长江南北新四军活动地区。1940年秋,林擒作词、孟波作曲的《反扫荡》,流行于淮南敌后抗日根据地,后来成为苏北盐城一带流行的民歌。1943年4月,苏中四分区反“清乡”开始,新四军全力投入宣传工作,新四军反“清乡”短枪队,民兵武装反“清乡”的事迹常在报刊、书籍上出现,反“清乡”的山歌,包括歌曲《清乡谣》等在军民中广为传唱。吴强词、陈大荧曲《反清乡胜利之歌》就是代表歌曲之一。林风作词、吕若曾作曲的《反蚕食》反映军民歼敌胜利的喜悦。
有许多歌曲对日军进行了无情的揭露,控诉日军烧杀抢掠的罪行,以激起中国人民反抗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。上海人民为纪念“九一八”五周年举行的抗日示威游行,遭到国民党的镇压。孟波、麦新满怀悲愤,在延安东路比较安静的地方创作了《牺牲已到最后关头》,驳斥了蒋介石说的“牺牲未到最后关头,决不轻言牺牲”无耻谰言。这首歌脍炙人口,很快传唱开来。后来被电影《西安事变》《流亡大学》《血战台儿庄》等选为主题歌或插曲。毛中玉创作的《流浪者之歌》以一个从沦陷区逃出来的同胞自述,控诉日军残暴“撕碎我的家乡”。词曲写得悲愤缠绵,表达了对故乡的怀恋,对日本侵略者的切齿痛恨。1940年在皖南新四军政治部由章枚作词曲的《怒吼吧,长江》在揭露日本侵略者血腥罪行的同时,号召人民起来坚决同日本侵略者展开殊死斗争。歌词共九段,写了长江两岸的美丽富饶,写了日本侵略以后的凄凉景象,写了中国人民的觉醒和汹涌澎湃的抗日怒涛。
有的歌曲如周伯藩创作的《天上有个扫帚星》,就是揭露国民党顽固派江苏省主席韩德勤消极抗日、积极反共的歌曲。虽然他的部队与新四军同驻在苏北敌后,但他压迫人民,制造了许多摩擦事件。这首歌曾在苏北人民中广为传唱。还有周继群作词、晓河作曲的《这是什么“统帅”》,张思凯作词、刘凤锦作曲的《如今也有吴三桂》,东峰创作的《打倒蒋介石大翻身》;邓耶创作的《谁是乌龟大王八》、家骅记谱的《打倒汉奸汪精卫》,虽是同一首歌,却是两个标题,歌词和曲调均略有差异,可见人民群众对汉奸卖国贼的痛恨。
有的歌曲欢呼了新四军的胜利,充满了对敌人的藐视和抗战必胜的乐观主义精神,如涂克于1940年12月创作的《胜利而归》说:“同志们,看我们多勇猛;同志们,看敌人多狼狈,我们的猛打猛冲猛追,敌人被我们全击溃。同志们,我们要多捉俘虏呀,我们要多缴枪呀,我们胜利而归。”1944年佚名创作了《胜利了归》,两首歌时间虽相隔四年,却有同工之妙。1941年,由许平作词、黄粲作曲的《金牛山上打胜仗》,表达了新四军在金牛山上布下了天罗地网,杀鬼子、抓俘虏,新四军是抗战的好榜样。1941年在一师部队流行的《打个胜仗哈哈哈》,沈西蒙作词、沈亚威作曲,词曲都十分诙谐、风趣,生动活泼地表现了军民一同庆祝胜利的喜悦心情。1943年夏,由吴强作词、陈大荧作曲的《反清乡胜利之歌》在苏中地区广为传唱。
用唱歌来抒发豪情,鼓舞士气,是军队中政治思想工作的重要形式之一。反映新四军指战员军旅生活的歌曲,在音乐创作中也有很大的比重。晓河创作的《罗炳辉射击手》,热情歌颂了战士们刻苦训练、勇敢杀敌的模范事迹和崇高的革命精神,曲调跳跃、欢快、流畅,表扬了罗炳辉是神枪手,是全军练兵的好榜样。由陈明作词、管荫深作曲的《练兵歌》,由刘凤锦作词编曲的《练兵小调》,表现了练兵要下苦功夫,学好四大技术,才有一套好本领。晓河创作的《整训歌》、景成创作的《我们是先念投弹手》,都是号召指战员们提高军事技能,平时多流一滴汗,战时少流一滴血。战士们很喜爱。还有《利用地形地物歌》(何原词、洛辛曲)、《埋地雷》(张丰词、章枚曲)、《擦枪歌》(吕冈之词、张天虹曲)、《夜行军》(集体创作),都是教育战士在练兵过程中保护自己,多杀敌人的注意事项。引导战士学习军事技术的《学习军事歌》(黄苇词曲)、学习条令规定的《射击军纪歌》(司徒扬词、章枚曲)、学习辩证法的《斗争与学习》(佚名词、章枚曲),表达了指战员们要刻苦学习军事指示,苦练杀敌本领,才能做一个“世界青年的榜样”“担负起民族解放的伟大使命”。
新四军战士即使在敌人的监狱里,仍然战斗不止,他们用唱歌和创作歌曲来表达对敌人的愤怒和反抗。1940年冬,钟袁平在皖南屯溪参加皖南政工队任副队长时,因组织青年宣传抗日,被国民党特务逮捕,关进监狱。“皖南事变”发生后,又被从屯溪押到上饶集中营,同新四军战士关在一起。钟袁平利用自己的特长,在早晚集合点名要唱歌的机会与敌人作斗争,指挥大家唱《打倒汪精卫》《红缨枪》等歌曲。诗人、画家赖少其写出歌词《月夜》,钟袁平谱了曲。曲调委婉、深沉,抒情中有坚毅,歌曲受到难友们的喜爱。不久,钟袁平被敌人活埋在茅家岭监狱外的雷公山麓。
抗战期间,许多年少志高的少年参加了革命队伍。1937年4月,中共女党员关露为电影《十字街头》写主题歌。她一气呵成地写出《春天里来百花香》的歌词,贺绿汀谱曲。这首歌旋律活泼、明快,受到广大群众的欢迎,众口传唱,家喻户晓、经久不衰。张锐十六七岁时,为苏联女诗人奥利加·别尔戈利茨的诗《寄母亲》谱曲。这首歌虽从未在报刊上发表过,但在部队中流传很广很久。1942年,作曲家吕其明12岁时,就组织了小歌唱队,演唱了他自己根据军号曲调写的四部合唱《向前进》。1945年15岁的吕其明参加了共产党。1941年,13岁的何仿参加了新四军。次年,他跟随淮南大众剧团学艺,同时向民间艺人学习民间艺术。有一次,剧团在六合县八百桥镇金牛山时,因听说一位艺人有一肚子的歌,他主动去采访,听艺人唱《鲜花调》。何被这首悠扬婉转动听的《鲜花调》打动了,他花了大半天时间,用简谱记录下这首歌。新中国成立后不久,何仿将《鲜花调》多次修改整理,成为世人皆知、人人喜爱的江苏民歌《茉莉花》。
唱出人民的生活和心声
唱歌,“不只是唱声,更重要的是唱情。”
根据地的政治、经济、军事、文化建设事业,为音乐创作提供了丰富的题材。史白作词、沈亚威作曲的《别处哪儿有》,把解放区的政治清明、人民安居乐业的情景以及解放区人民的自豪感高度概括地表现出来。这首歌在苏北、苏中地区广为流行传唱。1940年,江星作词、许以倩作曲的《我们要爱护苏北》,表达了新四军“爱护苏北像自己的父母,民众是我们的朋友,苏北是我们的堡垒,誓不让敌寇汉奸横行在这平原上。”
根据地的民拥军、军爱民的事迹遍地开花,表现这种军民相拥相爱的歌曲,各地都有。1941年流行于淮南根据地的晓河作词曲的《劳军小唱》,1942年冬夏侯魁作词曲的《做军鞋》,1945年夏挺军作词、刘亚作曲并发表在苏北盐阜报上的《送鞋歌》,还有1944年由佚名作词、陈明作曲的《拥军歌》,罗旭词、亚威曲的《摇纱歌》,1943年张泽易作词、刘鹏作曲的《拥政爱民》,1944年黄苇作词作曲的《拥政爱民小调》,姜旭词、亚威曲的《刘桂英是朵大红花》,都在根据地十分流行,充分表现了军民之间的鱼水情意。
还有贺绿汀作词曲的《我的爸爸》,杨树作词、黄苇作曲的《莫牵挂》,邓耶作词曲的《送郎去当新四军》,闫达作词、龙飞作曲的《送郎谣》,表现了儿子赞美爸爸、妻子鼓励丈夫参军杀敌立功;还有江星作词、黄苇作曲的《大家一齐干》,号召“穷户人、种田人、田老板、做工人,资本家,抗日救国是大家事,要靠大家一齐干。”
根据地的少年英雄事迹也十分感人,人小志大,只要关系到抗日的事,少年儿童都争先恐后,个个不肯落后,事事不肯落下。抒写抗日小英雄的歌曲也十分丰富、有趣、幽默、活泼。范政作词、贺绿汀作曲的《满天星》表现了“小英雄,有本领,戴着月,披着星,黑夜里摸到敌营里”,像战士一样机智、勇猛地冲锋杀敌。1940年4月,在皖南军部,由章枚作词曲的《新儿童》表达了少年儿童积极向上、向前,在炮火中成长的有担当的小英雄本色。鲁美作词、星南作曲的《儿童进行曲》共分四段,表达了儿童是“新社会的柱石”“要劳动创造一切”“努力加紧学习,准备好我们的本领”“做一个革命的先锋,要打破黑暗走向光明”的坚定信念和坚强的决心。1941年6月,沈亚威为新四军一师文工团少年队创作的《我是小小艺术家》,抒写抗日小英雄们“能动笔杆能动枪”“汉奸鬼子都能打”“歌唱演戏顶呱呱”的威武无比的抗日小英雄形象。1942年,在新四军三师鲁艺工作团,由张拓作词、陈明作曲的《儿童武器歌》,表现了小英雄们用“小木棍”“小麻绳”来盘查放哨,活捉汉奸的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气概。1943年年底李梅词、李智曲的《好儿童》,曲调活泼有力,朗朗上口,很受人们的喜欢。邓耶创作的《梦》,表现了少年儿童对侵略者的痛恨与蔑视,“我在天上撒泡尿,淹死鬼子一百个;我在天上喊口号,吓得鬼子扪耳朵。”
根据地军民生产活动在歌曲中得到了充分反映。手中有粮,打仗有力量。特别是大生产运动开始后,反映开荒、生产、防灾的歌曲很多,曲调生动、活泼,常常从民歌、民谣中引申转化而来的。1942年春,佚名作词、黄苇作曲的《垦荒》,表达了“男女老少一齐上,开荒种地生产粮”“军民合作力量强,战胜国难齐心打东洋”,反映了军民同心协力生产、抗战两不误的情景。这首歌在盐阜地区广为流传。1942年3月,淮北苏皖边区区党委号召军队开荒生产自给,苏理作词、琳琳作曲的《开荒去》就表现了军队立即行动的“六十万亩田地大家干”“革命军人下田场,喜呀气洋洋忙哇开荒”的情景。1943年,陈大荧创作的《开荒生产》,庄福祥作词、沈坚作曲的《开荒生产歌》,就是响应中共中央要大搞生产,军民同心生产“荒地变肥田”的行动。同时,何捷明创作的《开荒歌》具有田野风味和“开完荒地大家好”“黄金都在土里藏”的心情。开荒、生产粮食打鬼子,也是为防备灾害,如1945年宙荒作词、洛辛作曲的《生产备荒》和张蹯作词、洛辛作曲的《防备早荒》。
新四军的歌广为传唱
新四军的音乐工作者在这一时期的音乐创作,主要作品是声乐作品。无论从军部到各部队,都有许多音乐工作者和音乐爱好者,能在较短的时间里,由一件事、一次战斗而激发创作灵感,一人或几个人合作,讨论修改后由一人执笔成文,再交音乐工作者谱曲。这样歌曲产生快、效果明显,如黄桥战役后诞生的《黄桥的新生》《黄桥烧饼歌》等。有为了纪念而写的歌曲,如纪念学校写的校歌《新四军一师卫生学校校歌》《新四军二师卫生学校校歌》《铜城小学校歌》《凤湖中学校歌》等,也有为了纪念一会一剧团写的,如《淮南路东第一届青年运动会会歌》《淮南大众剧团团歌》。
有为了应文艺团体演出而创作的多部合唱歌曲,如历史剧《甲申记》的插曲《庆元宵》《迎闯王》《征潼关》《圆圆曲》;为运河解放而创作的一个组合歌曲《运河上》《运河的哀怨》《谁与你报仇恨》《运河对口曲》《运河船夫曲》《运河青年歌》《前进!人民解放军》;为话剧《两肩仇恨》《新生之路》而创作的插曲《茂林血债》《新生之路》《劳苦人的歌》;为活报剧《凯歌》而写的插曲《生力军》,为《保卫丰衣足食》而写的插曲《保卫我们的丰衣足食》;为歌剧《乐园进行曲》而创作的主题曲《乐园进行曲》;为军民新春联欢所编写的民间歌舞中的插曲《荡湖船》等,都极大地丰富了军民的精神文化生活,密切了军民相互之间的关系。
紧密配合中心任务的短小歌曲,是音乐创作的主要方向。如1936年,上海人民为纪念“九一八”五周年举行了抗日示威游行,却遭到国民党镇压,蒋介石还在报纸上说什么“牺牲未到最后关头,决不轻言牺牲”作辩解。麦新满怀悲愤,写了《牺牲已到最后关头》的歌词,交孟波谱曲,驳斥了蒋介石的无耻谰言。又如,冬学运动开始,张惠春作词、黄苇作曲的《冬学好》,李端作词、孙健飞作曲的《冬学之歌》短小精干、朗朗上口,表现了“冬间无事,趁时学习莫迟疑”“识字金大门打开,男女老少一齐来”的热潮。再如,日伪军对根据地“扫荡”“清乡”开始,方林作词、吴彤作曲的《粉碎敌人八路扫荡》,表达了新四军“追到泰兴城下、黄桥边上,粉碎敌人八路扫荡”的胜利情景和心情。吴强作词、陈大荧作曲的《反清乡胜利之歌》,表现了“三百万军民”一条心,“就是一道攻不破的铁长城”。
在抗战期间,战斗十分频繁,物质条件非常艰苦。要创作大型音乐作品,一是没有硬件,困难多;二是也不便于普及;三是大型乐器在文艺团体内也没有。在敌后的农村,连二胡、笛子之类的乐器都很难找到,就更谈不上手风琴、风琴、钢琴等西洋乐器和较大一点的中式乐器古筝和民族乐器了。即使音乐家们能创作出大型器乐作品,也没有演奏的乐器。当时,只能在表演话剧、歌剧、活报剧、历史剧、联欢节目时创作一些插曲、主题曲和多部合唱来配合。
新四军的音乐作品,不仅在根据地、解放区的广大军民中广为流传,而且在解放战争和新中国成立后的各个时期,新四军的许多歌曲仍在人民群众中广为流传,确实体现了强大的文化魅力。